愛情 四仔

說到「四仔」，資歷較深的會記得七、八十年代時大學「認中關社」（認識中國，關心社會）潮流火熱，學生會、論譠、校報等時常聲討大學生不應只奉行「四仔主義」：畢業後有齊車仔、屋仔、老婆仔和生個仔仔。

精神科和急症醫生應該知道，「四仔」是黑社會對四號海洛英的俗稱。在「古惑仔」電影中，就有「打仔鴻興（片中主角陳浩男所屬社團稱號）、四仔東星（片中另一社團稱號）。」的對白。意思是陳浩男的社團多打得之人，而另一社團專做毒品交易。

不過現在說起「四仔」，大部份人都會立即聯想到四級影碟，即俗稱「鹹碟」，又稱「豉油碟」，取其又鹹又濕、整色整水之義。《電影檢查條例》於1988年制定，香港自此採用電影三級制檢查電影。政府的政策，是讓成年觀眾能夠觀賞更多類別的影片，但同時亦須保護18歲以下的人士，避免他們接觸到一些可能對他們有害的影片。大部份色情電影被列為三級，而四級則是比三級更勁，就好像酒店的五星評級，自然產生了所謂六星、七星的級別。

其實「四仔」的影響不在器官的展示，而在意識不良。碟中男的旦旦而伐，女的大呼小叫，往往沒有過程，亦無原因。雖則現今性教育比較普及，但相信很多人對何謂正常未必有正確觀念。家庭醫生偶然會遇到病人因「四仔」而困擾，內容包括尺碼、時間、反應等。求診的並不是十四歲的少年維特，他們有三十多歲的專業人仕、新婚的電腦奇才、和俗稱「師奶」的己婚女仕。家庭醫生處理這些病人並不困難，因為病人相信身體構造、生理等是我們的專業，只要我們以專業的語調，肯定地告訴他們一些數據和事實（不必以自己作舉例），並探討他們背後的困擾，加以安慰，多數都能順利解决。

比較難拆解的是由我稱為「愛情四仔」所引起的困擾。「愛情四仔」包括很多愛情小說、專欄、劇集、電影等，它們和「豉油四仔」一樣，意識不良。「豉油四仔」把性行為誇張化和神化，「愛情四仔」則把愛情無限擴大和神聖化：被愛的無需進取，無需理會客觀環境，愛人的任何苦衷和遲疑，都會被現為愛得不夠，中間並沒有灰色地帶。為劇情需要，「豉油四仔」誇張了男性的持久力，「愛情四仔」則誇張了激情的持久性：愛情沒有時限，歷久常新，厭倦被視為大罪。
病人受「愛情四仔」影響，潛移默化，往往對愛情有不合理期望，從而引起失望、爭執、情緒低落、甚至情緒疾病。家庭醫生處理這類病人並不容易，在病人眼中，我們對愛情和兩性關係的了解並不如我們對生理和疾病了解般形象鮮明（幸好大部份病人不知道醫生離婚率比一般人高），我們很難像處理「性無知」病人時搬出一套「我話你知」的方法，我們往往要使用更多輔導技巧和耐性，嘗試使他們接受一個我們自己也不很了解的現實。不過最後還有一部份人終身慨歎他們找不到真愛。

什麼時候學校會像推行性教育般推行「愛情教育」？